要我说海钓这回事儿,哪儿有什么板上钉钉的“使用方法”?真要写成个说明书,那不是糟蹋了这片海,也小瞧了鱼那点儿鬼心思?在我看来,海钓更像是一门跟老天爷、跟鱼、跟你自个儿较劲的玄学,里头全是变数,全是经验,全是那些写在风里、刻在浪里的门道。
摸了这么多年海水,从一根竹竿加个线轮起步,到现在手里这几把趁手的家伙,感触最深的就是没啥一定之规。比如最基本的路亚(lure fishing),有人觉得不就是抛出去收回来吗?嘿,那你就外行了。这中间的道道,能讲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。
先说家伙什儿吧。不同的水域,不同的目标鱼,用的竿子、轮子、线组、假饵那真是天差地别。就拿岸抛(shore casting)来说,对着一片开阔海面,想把那几十甚至上百克的铁板或者大波扒送出去七八十米甚至更远,你手里那根竿子就得有劲儿。我惯用的是一根Yamaga Blanks BlueSniper 100M,别看它标注是M调,但腰力那叫一个扎实,加上长度够,抡起来舒服,对付个十来斤的海鲈(sea bass)或者小点的青物(yellowtail, amberjack)绰绰有余。配的轮子得顺滑、够力,Shimano Stella 6000或者Daiwa Saltiga 5000这级别的,泄力器(drag)得精准可靠,遇上大鱼才能放心搏。线组我喜欢用Varivas Avani Casting PE SMP,2号或者3号,抗拉强度高,抛投顺畅,前面接一段氟碳前导线(fluorocarbon leader),根据目标鱼和水下情况,30磅到60磅不等。这个搭配不是最贵的,但对我来说,是无数次实战里摸出来的最稳妥、最趁手的组合。为什么不用更硬的竿子?因为太硬了就少了点传导性,鱼口信号会迟钝,也容易把小鱼嘴拉豁。为什么不用更细的线?在大风大浪或者复杂水底环境下,细线吃亏太大,尤其岸边容易刮底或者被礁石磨。这些都是无数次跑鱼(losing fish)之后,心疼渔获又反思得来的血泪教训。
光有装备是死的,活的是看你怎么看懂潮水(reading tides)和水流(current)。这俩家伙,才是海钓场上的真正主角。早晚大潮汛(spring tide)的时候,水流急,鱼通常比较活跃,是抢口的好时机;小潮汛(neap tide)水缓,鱼相对没那么疯,可能得换些慢速或者底层的钓法。但这不是绝对的,还得看具体钓点的地形。比如一个岬角(headland)外侧,即使是小潮汛,可能也会有局部的急流形成,那就是藏大鱼的地方。一个湾子(bay)里,可能退潮时外流水往里灌,带来食物,鱼就守在湾口。学会看潮汐表(tide chart)只是第一步,更重要的是用眼睛去看,用脑子去想:水在往哪个方向走?速度怎么样?有没有形成回流(eddy current)?水色(water color)呢?是浑是清?浑水里能见度低,可能得用颜色鲜艳或者泳姿夸张的饵;清水里鱼更谨慎,饵就得做得逼真,动作也要自然。水温(water temperature)也是关键,很多鱼对温度变化非常敏感,温度合适它们才出来觅食。这些经验,哪个能写进教材里?都是在海边一坐一天,或者在船上漂半宿,眼睛盯着水面,手感受着竿子,一点点悟出来的。
实战中的抛投(casting)和控线(line control)更是技巧活儿。抛投不光要把饵送远,还得送准。看到远方那个露出水面的暗礁(submerged reef)了吗?或者那片水色不一样的地方?那就是标点。一竿子下去,饵能落到离标点近的地方,或者能沿着标点边缘扫过,比你随便乱抛效果天壤之别。这需要反复练习,找准发力点,掌握好竿子的弯曲和弹力。饵下水后呢?不是等着就行。控线的核心是保持线组和饵的有效连接,感知饵在水下的状态,以及鱼可能传来的任何信息。水流急的时候,线容易被带弯形成大大的弧度(大肚线),这时控线就更重要,需要压低竿尖,甚至逆着水流方向站位,尽量减少大肚线的影响,才能及时感知鱼口。收线也不是傻乎乎地匀速,得让你的拟饵(lure)活起来。抽停(twitch/pause)让饵模拟受伤小鱼的挣扎,快抽(fast jerking)模拟逃窜的猎物,匀速收线(steady retrieve)模拟悠闲游弋的小鱼。什么时候用哪种?看鱼的心情,看水的状况,看你的直觉。有时候一个细微的竿尖动作,就能诱发藏匿的大鱼发起攻击。
中鱼的那一瞬间,手上传来的那股力量,肾上腺素瞬间飙升的感觉,才是海钓最让人着迷的地方。这股力量从线上传来,经过竿子,最终传导到你手里,那不是简单的拉力,它带着鱼的生命力、野性和不甘。扬竿(setting the hook)的时机和力度得恰到好处,太早可能没吃实,太晚可能被吐饵,力度不够钩子刺不穿鱼嘴,力度太大可能拉豁鱼嘴或者断线。中鱼后就是搏鱼(fighting the fish)的过程。这简直是一场力量、耐力、技巧和心理的较量。竿子得始终保持弯弓(rod bending),利用竿子的弹性去消耗鱼的力量,同时通过泄力器(drag)放线,防止硬拔导致断线断竿。控轮子的手要稳,收放线得有节奏,鱼发力猛冲时任它去,等它劲头稍缓立刻摇轮收线,一寸寸把优势夺回来。尤其在礁石区搏鱼,得尽量把鱼从障碍物里拉出来,防止它钻礁切线。那感觉,手被线勒得生疼,胳膊酸得抬不起来,但眼睛死死盯着水面或者竿尖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别跑!一次成功的搏鱼,把一条漂亮的目标鱼请上岸,那成就感是任何其他事物都替代不了的。
要说独门“秘诀”?真没有。非要说,那就是“坚持”和“复盘”。没有谁能次次爆护,空军(一无所获)是常态。关键是别灰心,总结这次为什么没钓到?是点不对?饵不对?时间不对?还是手法不对?下回怎么调整?把每一次出海都当作一次学习和探索。还有就是跟当地的渔民或者钓鱼高手多交流,他们祖祖辈辈或者经年累月在同一片海域摸索,那些关于特定钓点(specific fishing spot)的知识、关于目标鱼种(target fish species)习性的理解,往往比书本上的更管用。比如什么时候是金枪鱼(tuna)路过的季节,哪个浪点烟仔鱼(bonito)成群,哪个水深石斑(grouper)躲得多。这些都是活的知识。
再有就是对大海的敬畏。她美的时候温柔宁静,发怒的时候却能轻易吞噬一切。出海前看好天气预报,不要为了钓鱼去冒险。保护环境也很重要,垃圾带走,资源不滥捕,毕竟,我们希望这片海一直有鱼可钓。
有时候,钓鱼的乐趣甚至不在于钓到多少。一次完美的抛投,饵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;竿尖上传来拟饵在水下跳跃、翻滚的真实反馈;海风吹在脸上带来的那种咸腥和自由;又或是收竿回家路上,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搏鱼的惊心动魄。这些瞬间加起来,才是海钓真正的魅力所在。至于“使用方法”?去海边待着吧,去看,去感受,去摸索,去失败,去成功,海会慢慢教会你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