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这辈子，一半的时间都在海边折腾，要说渔船，那些动辄几十上百吨的“大块头”自然有它们的用武之地，可要我选，我永远偏爱那条小小的、能让我自己驾驭的渔船。它没那么霸气，也没那么多的高科技玩意儿，但它就是我的“老伙计”，带着我溜进那些大船望尘莫及的湾子、绕过那些明晃晃的礁石，去寻那股子透着灵气的鱼腥味儿。
说白了，用小渔船海钓，钓的不仅仅是鱼，更是那份儿自由，那份儿与大海零距离的亲密。我这船，一条4米8的玻璃钢小艇，外挂一台铃木（Suzuki）DF30A四冲程发动机，别小看这30匹马力，在近海简直是如鱼得水。它安静，省油，最关键的是，你能在水面上听到它轻微的嗡鸣，而不是那些大船柴油机的轰鸣，那能让你更好地“读懂”水底。船上必不可少的是一台佳明（Garmin）Echomap UHD 95sv探鱼器，这玩意儿，就像我的第三只眼睛，ClearVü™和SideVü™侧扫声呐一开，水底的沟沟坎坎、沉船残骸，甚至是礁石后面那几条懒洋洋的石斑，都逃不过我的法眼。
开小船找钓点，这门学问可比大船上简单粗暴地“到点撒钩”复杂多了。首先得看潮汐。我从来不光看潮汐表上的高潮低潮，那太表面了。我得摸透潮水涨落的速度，尤其是在涨半潮和落半潮的时候，水流往往是鱼儿最活跃、捕食欲望最强的时段。再就是水流，这玩意儿是活的。你得学会在水面上辨识水流方向、强度，寻找那些因为地形变化产生的回水湾、缓流区。这些地方，往往是小鱼小虾的避风港，自然也是大鱼伏击的绝佳标点。我见过太多新手，把船停在急流里，钩子根本站不住，哪能有鱼？我的经验是，逆流而上，贴着礁石边、海沟口，一点点往上游抛，饵才能自然地呈现。
有一次，我在一个常去的小岛附近，那片水域地形复杂，暗礁林立。平时我都是用船锚定点，但我发现那天潮水流速诡异，锚不住，钩子总被水流带走。我立马切换策略，把船锚收起，改成漂流钓。开着发动机，用很慢很慢的速度，逆着水流或者顺着水流的边缘，一点点地拖钓。探鱼器上显示前方有一片小型礁盘，我便调整船头，让船身刚好擦着礁盘的边缘漂过，同时手里的路亚竿——我用的是一根禧玛诺（Shimano）Coltsniper BB S1000H，竿身强韧有力，PE线是YGK G-Soul X8 Upgrade 3号（45磅），前导用的是西格（Seaguar）Ace Fluorocarbon 40磅，就着这漂流的速度，往礁盘的缝隙里抛出一枚Jackson Gallop Assist慢摇铁板，60克，颜色是蓝色斑马纹。铁板刚触底，我立马收紧虚线，扬竿，慢摇，轻轻地抽动，让它在水底“挣扎”。刚摇了两下，竿尖就是一个猛烈的下顿！那一刻，心跳都漏了半拍，我知道，中了！鱼儿的力量透过线组，直贯到我手腕，那股子蛮劲儿，简直能把人拽进水里。我紧绷着神经，利用竿子的弹性和腰力，搏鱼，不敢有丝毫懈怠。这鱼，是条七八斤的石斑鱼，出水时那身土黄带黑的斑点，简直美得不像话。这要是锚定在那里死等，指不定就错过了。
用小渔船钓鱼，你得学会精确抛投。不像岸钓，你可能甩个几十米就够了。在船上，有时候一个鱼群就在你船头十几米，或者紧贴着水下某块结构，你需要的是精准的落点。我常常练习，在家里拿个桶，找个开阔地，模拟船上摇晃的环境，练左右手切换抛投，练低角度抛投，练水面系拟饵的跳舞。我的路亚轮，平时用的是达瓦（Daiwa）Saltiga 4000H，轻巧且收线比大轮快，对于需要频繁操作的拟饵钓法非常友好。
除了路亚，活饵钓在小船上也是极具杀伤力的。尤其是在那些水深较深，或者鱼儿警惕性特别高的时候。我通常会准备一个小的活饵箱，带上一些自己用手竿钓的小乌贼或者小活鱼。钓组很简单，就是天平钓组，主线下来一个Y字形天平，一头挂铅坠，另一头挂鱼钩。鱼钩我偏爱伽马卡兹（Gamakatsu）深海钩，型号8/0，钩尖锋利且强度足够。活饵挂上，放下去，轻轻地让它在水底自由活动。这种钓法需要极大的耐心，因为你感受到的可能是活饵挣扎的动静，你需要细心分辨那丝不同寻常的“异动”——那可能是大鱼在试探，在闻味，甚至在含着饵。一旦感觉到明显的沉重感或者竿尖被猛地拉下，那就是扬竿的信号。我记得有一次，在船边放活饵，竿尖就跟电击了一样，猛地往下一栽，线杯里的PE线瞬间往外狂飙，发出“吱吱”的尖锐摩擦声，那简直是钓鱼人最动听的音乐！搏斗了将近十分钟，才拉上来一条十来斤的红友，那鱼出水时全身透着金红色，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，那一刻，所有的疲惫都被这视觉冲击和征服感冲散了。
小渔船的优势还在于它能带你去到那些真正的“秘境”。很多时候，那些大家伙就藏在水下暗礁、沉船旁边，甚至是一些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水下缓坡。这些地方，离岸边有点距离，但又不是深海，大船不屑于去，岸钓又够不着。我喜欢在清晨，天蒙蒙亮的时候出海，那时候海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，只有远处偶尔传来海鸟的鸣叫。发动机轻柔地推动小船，划开水面，看着红日从海平面一点点跳出来，把整个海面染成金黄。那份儿宁静，那份儿与自然的融合，是大船上永远也感受不到的。你甚至能清楚地看到水底那些斑斓的礁石，看到鱼群在阳光下闪动的影子。
当然，开小渔船也有它的局限性。风浪一大，那点儿小身板就吃不消了，我从不冒进。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。出海前，看天气预报是必须的，但更重要的是，用自己的眼睛去“读”海。海面上的细微变化，远处天边的云彩，甚至是海风的味道，都能告诉你明天或者几个小时后风浪会不会起来。我有个习惯，上船前会把水壶装满，带足干粮，救生衣永远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，船桨、备用油、简易修理工具、VHF手台，一个都不能少。
在我看来，小渔船钓鱼，钓的是一种境界。它不像那些大规模的商业捕捞，也不同于那些豪华游钓，它更像是一种探索，一种对话。你得学会谦卑，学会等待，学会理解大海的脾气。大海不会因为你用了多贵的装备，就能给你什么好脸色。它只认那些真正懂得它、尊重它的人。每一条出水的鱼，都是大海给你的馈赠，每一寸被海风吹拂的皮肤，都刻下了与海的故事。所以，问我小渔船怎么用？我的答案很简单：用你的心去感受它，用你的双眼去读懂它，用你的双手去驾驭它，然后，去享受它带给你的一切。那份儿沉甸甸的渔获，那份儿满载而归的成就感，更重要的是，那份儿与大海融为一体的，纯粹的、无与伦比的自由。
